第五十六章 吴家主母(中)(1 / 1)

“宣儿……这……”

惊吓之后,身子本就虚弱的吴夫人只觉胸口一紧,如濒临溺水般喘不上气。

她伸出枯瘦的手,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

“母亲。”吴宣又急又心疼地回握住她的手,温暖有力的掌心极大安抚住她。

“那你带着芸儿快走吧,远远逃到南边去……”吴夫人喘着气,“我曾经在那里还有认识的朋友,你拿笔墨来,我这就修书一封……”

她推搡着吴宣,慌乱之中,吴宣红着眼眶站起身来,转身要给母亲寻纸笔来。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力道不重,却稳稳牵制住了他的脚步。

他回眸时,正对上苏棠平视的目光。唇线也没抿得太紧,看着他时,没有半分游移躲闪,如静水深流。

连带着乱如麻的思绪,也跟着清明了几分。

逃走吗?

逃到哪里去。

书架之下,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住,牢牢落在苏棠的那只手上。不过是寻常的触碰,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裴钰眼里。

他忽然提步,不疾不徐朝吴夫人的方向走去。目光不自觉地掠过去,落在两人肢体接触的地方,人非要从那之间横穿过去。

苏棠见状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轻触过的弧度,像还沾着别人衣料的温度。

他没看苏棠一眼,却正正好站在她的前面一点,严严实实挡住另一人的身影。

“逃这一时,有何用。”

声音稳稳落地。

吴夫人一愣,盯着他的眉眼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苏棠一双眼扫过这屋内的陈设,不自觉挑了挑眉。

墙角的博古架上,青瓷瓶斜斜插着三支干枯的莲蓬,瓶口正对着床榻方向;窗边案几上,那只三足铜炉竟摆在了正北阴位,炉沿积着薄薄一层灰,想来是常日里燃着什么东西;床幔挂钩换作两枚乌木小钩,瞧着倒也古朴,只是那木头上雕的并非常见的缠枝莲,竟是两朵并蒂的曼陀罗。乌木本就性阴,又雕了这昼开夜合的花,钩子悬在梁下,正对着床心,暗影落下来时,倒像两只蛰伏的蝶,悄无声息拢着股沉郁的阴气。几处位置,看似随意,凑在一处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无声息地收聚着周遭的阴寒之气。

“不知夫人的八字……可否相告?”

她缓缓开口,脚步随着目光依次走到这几处位置。

吴夫人默了一瞬,抬眼看向吴宣。后者则很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递给已经站在那三足铜炉前的苏棠。

苏棠一手接过,迅速地掠过上面的几个字,心中立刻有了大概。

她将小纸递回给吴宣,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沿着炉边擦过,指尖立刻沾满了香灰。

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然后掏出帕子将手擦干净,一边不经意问道:“这炉中燃的是什么香?”

吴宣看了母亲一眼,侧过头想了想,道:“这香……好像是父亲带来的?”

说着,目光又看回吴夫人,向她求证。

“是。”她轻轻点头,“说是从神庙里求来的,安神的。”

好一个安神的,再安下去,就不用醒了……

“袁小姐可是已经看出什么了?”吴宣见她此般,猜到她心中有了底,问道。

“我若是没猜错,你这屋间的陈设多半都是吴大人的手笔吧。”她只略略看了几样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更别提整间屋子的朝向、问前摆设等其他的问题。

“夫人是身弱之人,本就不宜见阴,可这整间屋子都是为了聚阴而成,您在这待的时间越久,身子耗损的越厉害。”

她简单解释了下:“但如今他已经对你们有了戒备,贸然动这屋间陈设太明显了。”

所以先前才有了钟遇给的符。

听了她的话,吴宣身形一震。

他早该猜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其实都在往这个方向指。可当真相真的从别人口中漏出来时,他还是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

愤怒先冲了上来,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抵着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

他看见床榻之上的母亲面色苍白,但神情之中却没有半点惊讶,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涌了上来,堵在喉咙口,涩得他眼眶发烫。

“但光是这些,只能让人的身子日益消瘦,耗损元气。听吴公子说,夫人的病情是突然恶化的,想来原因不只有这一个。”

一旁的裴钰忽然开口。

的确,一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才使得她的病情加速恶化,才使得钟遇会来到这里。

那是什么呢……

苏棠正歪着头思考着,却看见裴钰一双眼落在那三足铜鼎处,正是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您是说……那香是从神庙带回来的吗……”

神庙。

又是神庙。

嗯……为什么说又?

苏棠微微一愣神。

上一次涉及神庙的时候……是袁家主母。

后来主母一院的线索断了,只能先放在一旁,恰好正逢袁窈和端王的事,到这会儿,她都差点忘了还有主母一院的事情……

可看裴钰的意思以及自己入世弟子的称号,长公主在神庙那应该有一定的势力,若袁家主母与神庙有关,他们会不知道吗。

脑海中的线索乱成一团。

这时,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是府上家丁来回穿梭准备迎接家主归家的动静。

吴宣反应过来,立马看向两人。

苏棠意会,带着裴钰向吴夫人辞行,跟着吴宣准备从后门出去。

他们暂时还不想同吴大人打照面。

裴钰落在苏棠身后几步,苏棠踏出外时,他还站在屋子的中央处。

“这位公子……”

床榻之上的人忽然叫住他。

脚下步子一顿,裴钰回过首,见吴夫人支起半边身子,眼中似有迫切,一手捏紧了被角。

“你……可姓裴?”

她明明压低了声音,可这几个字却如雷贯耳闯进他的世界。

面上仍是不惊不响,他反应得很迅速,马上就要开口回绝,却听见吴夫人又用细弱的声音道了下一句。

她轻轻一笑,眉角如春雪化开。

“你同你母亲,真是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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