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轰鸣声消失没多久,姜时沅微信就收到一条信息。
是陈观棋。
【陈:我要去国外拍摄两个月,明天你记得去公司报道,别放鸽子。】
底下还附带一张行程表,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具体的拍摄地点、工作人员、随行演员等等。
陈观棋要开始忙活一部公路片的拍摄,据说是准备冲刺某国际大奖。
这人看似吊儿郎当,工作起来一点都不含糊,手里已经收获几个新锐奖。
但其实他没必要跟自己汇报的,毕竟两人的关系也没熟络到这一步。
这样的举动,似乎有点过分亲密。
可看着这张详细的行程表,姜时沅的鼻尖还是没由来的凝起酸涩。
凌景曜就从来不会向她说这些,好多时候她只能通过新闻或外人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哪出差。
—
翌日清晨。
姜时沅早早起床,在网上提交了离婚申请。
旋即画了个干净利落的妆容,前往苏梅的工作室报道。
这几年她很低调,媒体没怎么刊登过她的照片,因此很多人并不知道她是经常被嘲笑的凌太太。
但总归是空降兵,因此在办理入职时,一些好奇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打转。
苏梅一同随陈观棋出国拍摄,提前安排了一位四十出头、身形魁梧的大哥带她。
大哥叫张豪,北方人,热情爽朗,刚拿到一档锻刀比赛的许可权,最近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可以说姜时沅来的正是时候,可以从最基础的学起,走一遍流程,为将来的独当一面做奠基。
在确定职责和任务,加过几个工作群后,提着道具随同事一起前往录制现场。
七人座的面包车里,身旁的女生时不时投来微妙的目光,姜时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沉默良久,她扭过头望向对方,低声问:“请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言外之意,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女生指节忽的一抽,眼神有点窘迫,极小声的说:“凌太太,你真不记得我了?”
称呼一出来,姜时沅敏锐意识到这人认识自己。
仔细端详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捂住嘴巴惊呼道:“你…是许芙的助理?”
半个多月前,她跟安安在儿童餐厅的停车场取车时,这位助理也在场。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记得当时这位女生脸颊似乎被烫伤,一大片通红,怪可怜的。
今日一看,烫伤恢复得七七八八,但发际线的地方还是有点残留。
女生悻悻点了点头。
出于好奇,姜时沅礼貌一问:“你是借调过来的,还是?”
女生推了推笨重的眼镜:“我是上周转职过来的,对了,我叫刘菁菁,来当实习场务。”
总归是在那人底下办过事,姜时沅心里难免膈应。
但她还是不得不拜托道:“菁菁,你可以替我身份保密吗?”
刘菁菁微顿,旋即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姜时沅半信半疑,但还是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车子很快抵达拍摄现场。
在这一行,男的当牛马用,女的当男的用,姜时沅一下车就主动扛起器材,跟着大伙忙活起来。
在这里挺好的,不再是被人耻笑是携肚上位的心机女,而是原原本本的自己。
期间,刘菁菁只要一空闲下来,总会不自觉打量起姜时沅,目光仿佛定在她身上挪不动。
——
接下来的几天,姜时沅白天在片场搬砖、学习、出外勤。
晚上一边着手调查姜父的案件,一边寻找港区可靠的律师,时常忙碌到三四点。
过去但凡凌景曜出差,即便知道对方不在意,姜时沅也会热脸贴冷屁股,准点汇报家里的日常。
天真以为只要谦卑一些,努力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好,就能为自己、为安安谋得一点卑微的爱。
如今夜深人静坐在桌前细想,这想法真可悲,她竟然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蹉跎了五年。
耽误了自己,也连累了孩子。
这晚下班已经是九点半,街道上寒风萧瑟,雪花纷飞。
姜时沅坐在车内,抿了几口热腾腾的咖啡,微信弹出信息。
点开一看,果真是陈观棋。
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每到下班时间,信息就来的这么及时。
内容恒久不变。
【陈:今日也辛苦了!回家后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
不过是朋友间再普通不过的关心,却莫名令人鼻尖泛酸。
这是除方敏儿以外,第二个会不计回报,主动关心她的人。
在等待绿灯通行时,姜时沅想了又想,决定回一句:【谢谢关心!你也是,拍摄顺顺利利。】
怎料,信息刚发出去,微信视频就亮起。
姜时沅心慌意乱,想转语音却顺拐接了视频。
屏幕那头的陈观棋像是还没睡醒,昏黄的床头灯照射在他清隽的脸上,桃花眸迷离又勾人。
声音带着砂粒感,特别酥麻:“到小区了?”
姜时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收紧:“没…,在等绿灯。”
陈观棋很沉的啧了声:“想见我也不用这么心急,好好开车,别玩手机。”
姜时沅如鲠在喉,还没辩驳,突兀的嘟嘟声传来。
姜时沅:“……”
抵达公寓,陈观棋又发来视频,卡点得令人不得不佩服。
姜时沅这次谨慎的转为语音。
那边低低笑了两声,才问:“沅沅,找到靠谱的律师替你父亲翻案没?”
姜时沅挺意外,毕竟连姜尚宇那个亲儿子都不在乎姜父的案件,倒是这个曾经的同学…
震惊之余,如实回答:“还没,正在找。”
那头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安慰她:“别慌,案子明年才开审,现在还有时间,你先安心工作。”
突然听到这么贴心的话,姜时沅些许不知所措,局促的嗯了声匆匆挂断电话。
案子确实没这么快开审,但姜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丝毫不敢怠慢。
这一晚,姜时沅依旧查资料查到凌晨四点才躺下。
睁开眼时,是躺在硬邦邦的书桌上。
电话铃声嗡嗡作响,她头疼欲裂,全身骨骼酸痛的像是被火车碾压过,哪哪都疼。
等到铃声响到下一段,她才懒懒捞起。
看了眼屏幕,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秀雅,怎么了?”
谁知,凌秀雅一开口便十分劲爆:“嫂子,你跟陈观棋是怎么回事?奶奶都被你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