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配方为刃(1 / 1)

“王爷,这交易,你敢接吗?”

江玥的声音如同北境冻原上崩裂的冰棱,清冽、锐利,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砸在静澜苑死寂的晨光里。她提出的条件,几乎是在萧彻划下的棋盘上,悍然掀翻了整盘棋——战俘脱籍为兵,秦岩留侍身边,复国承诺为最终目标!这已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划疆而治的盟约!

空气仿佛凝固了。石桌上残留的火药粉末在渐亮的日光下折射出微弱的晶芒,无声地提醒着这场博弈的筹码是何等危险与珍贵。

萧彻的目光,如同深潭中投入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难以捉摸的涟漪。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江玥,那双仿佛蕴藏着整个战场风云的眼眸里,翻涌着审视、权衡,以及一丝江玥无法完全解读的、近乎宿命般的复杂情绪。晨风拂过,带起他月白道袍的一角,也拂过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墨发。

“脱籍为兵?”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江将军好大的胃口。南梁律法,战俘即为奴,世代不可脱籍。你要本王为你这十七人,逆祖宗成法?”

“律法?”江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王爷方才以火药威慑禁军时,可曾想过南梁律法?柳家私贩军械、囚禁虐杀战俘时,又可曾将律法放在眼中?王爷要肃清的,不正是这些将律法视若无物的蠹虫?既如此,为何不能破一破这不公的陈规旧法?”她踏前一步,气势逼人,“他们不是寻常战俘!是百战余生的军人!将他们贬为牲畜般的奴隶,是对军人的侮辱,更是力量的浪费!王爷既要打造利器,难道不需要握刀的手?”

她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冰冷的现实之上。

萧彻沉默着。院墙外隐约传来战俘们被带往西厢的脚步声和低语,夹杂着压抑的咳嗽。那声音如同无声的控诉。

“秦岩可以留下。”萧彻终于再次开口,算是默认了第一个条件。他的目光扫过江玥染血的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地窖守卫的血污。“至于脱籍…本王可允他们暂以‘王府匠户’之名录册,编入外院护卫队,受王府规制约束。行动受限,但…人身自由可保,不受奴役。”这是一个折中,一个在现有框架下最大限度的让步。“匠户”虽非军籍,却也比奴籍高出许多,且行动受限的“保护”,也是变相的监控。

江玥心中了然。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她微微颔首:“可。”

“至于复国…”萧彻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直刺江玥心底,“江将军,空口承诺如同镜花水月。本王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力和时机。肃清朝堂,斩断那些伸向国库、伸向边境的黑手,便是削弱南梁对北燕的钳制,为你复国扫清最大障碍!这便是本王能给你的‘始’!至于何时能‘成’…”他微微一顿,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那要看你的火,能烧得多旺,能烧掉多少拦路的荆棘!”

没有虚妄的承诺,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实力为尊的法则。这很萧彻。

“成交。”江玥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得干脆利落。肃清朝堂,本就是她复国路上必须搬开的巨石。萧彻愿意做这把最锋利的刀,她求之不得。

“很好。”萧彻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满意。他重新坐回石凳,姿态看似放松,目光却依旧锁定江玥,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么,现在,把本王要的东西,交出来。”

火药配方!提纯工艺!情报共享!

这才是这场交易的核心!

江玥深吸一口气。空间里那张燧发枪结构图在识海中一闪而过,被她强行压下。那是她最后的底牌,绝不能暴露。但火药的配方和提纯方法…她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

她走到石桌前,无视那些残留的刺鼻粉末,伸出食指,蘸了蘸旁边茶盏里早已冰冷的残茶。冰凉的水意刺激着指尖。她以指为笔,以冰冷的石桌为纸,在晨光下,一笔一划,清晰地写下三行字:

硝石:七分

硫磺:二分

木炭:一分半

正是她之前对玄清所说的配比。但这只是基础。

紧接着,她在配方下方,继续写道:

提纯:

一、硝石取天然矿,碾碎过粗筛,去砂砾。

二、以无根雪水(或极净雨水)煮沸,热溶硝石,滤去沉渣。

三、溶液静置冷却析晶,取上层清亮结晶。

四、复以净水溶解,再析晶。如此反复九次,可得纯硝。

硫磺:取块状结晶,研细过筛,反复水漂,去浮土杂质。

木炭:取柳木或松木,密闭闷烧成炭,碾细过密筛。

她写得极慢,字迹清晰稳定,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准确。写到“反复九次”时,她刻意加重了指尖的力道。九次提纯,是空间图纸上记载的关键,能最大程度去除杂质,提升威力,但在这个时代,操作起来极其繁琐耗时,成本高昂。这既是对配方的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限制——短时间内,萧彻无法大规模复制这种精纯火药。

玄清道长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苑门口,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石桌上的水痕字迹,呼吸粗重,口中念念有词:“九次…九次提纯…妙!至纯至阳!难怪!难怪!”他激动得几乎要扑上来,却又慑于萧彻在场,不敢妄动。

萧彻的目光扫过石桌,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中。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精芒。这提纯之法,比他预想的更为精妙,也更…苛刻。

“还有。”江玥写完提纯步骤,并未停手。她蘸了最后一点残茶,在石桌边缘空白处,飞快地勾勒出几个简略却关键的符号——那是北燕军内部传递情报时惯用的几种密符标记,代表“紧急”、“危险”、“集结”等含义。最后,她写下了一个地址:城西,漕河码头,第三号废弃仓廪,东墙第三块活砖后。

“这是我能联络到的一个情报点。”江玥直起身,指尖的水迹在晨光下迅速蒸发,“关于柳家走私渠道的部分信息,以及…西狄三皇子慕容泽的一些动向,可从此处获取。但此点用过即废,需尽快。”她交出了第一个线报,既是诚意,也是试探。她需要知道萧彻的情报网络效率如何,更要看看,这个点会不会立刻被柳家或其他人掐断。

萧彻的目光在那密符和地址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没有追问细节。“玄清。”

“在!王爷!”玄清如同被点燃的炮仗,几乎是跳着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石桌上的火药残迹,眼睛却死死粘在那些正在迅速变淡的水痕上。

“将配方和提纯之法,一字不差,誊录下来。”萧彻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物列为王府最高机密,由你亲自保管、试验。若有半分泄露…”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冰冷的杀意已让玄清打了个寒颤。

“贫道遵命!贫道以性命担保!”玄清激动得胡子乱颤,立刻从宽大的道袍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张特制的、不易燃的油纸,扑到石桌前,如同朝圣般,小心翼翼地开始誊写。他誊写的速度极快,生怕那些水痕消失。

萧彻不再看玄清,目光重新落回江玥脸上。“配方已交,线报已给。江将军,该你了。”他微微抬手,指向苑外西厢的方向,“去看看你的‘匠户护卫’吧。秦岩的伤,也需要处理。玄清,稍后派府医过去。”

这是送客,也是给她时间去安抚和整合她那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力量。

江玥深深看了萧彻一眼。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沉静,深邃,如同蛰伏的渊海。这场交易刚刚开始,硝烟未散,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她不再多言,转身,挺直脊背,朝着西厢的方向走去。染血的夜行衣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孤绝而坚韧的轨迹。

萧彻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月门之外。石桌上,玄清还在狂热地誊写着,口中念念有词。萧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点残留的黑色粉末碎屑,在指腹间轻轻摩挲。

“硝七…硫二…炭一有半…”他低声重复着那配方,眼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风暴。许久,他才抬起眼,望向苑外高远的天空,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江玥…”低沉的自语消散在晨风里,带着一丝宿命般的喟叹,“这盘棋,才刚刚落子。你我的‘始’,究竟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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