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院史但说无妨。”
沈知意挑眉，看了过去。
“其一，解药必须提前藏在袖中，用蜡丸封好。”江望州盯着女人的眼睛，“其二...”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片刻后，他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至于第二个条件，等世子妃安全离开王府后，我再告诉您。”
沈知意面色微怔，似乎她也没想明白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远处忽然传来打更声。
江望州背起药箱，转身就要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世子妃可曾想过，或许世子并不知情苏姑娘做的这些事。”
他说这话时，沈知意正对着铜镜，取下自己发间的那根木簪。
闻言她手上一顿，乌黑的长发瞬间如瀑般倾泻而下。
“江院史觉得这些重要吗？”
她看着镜中日渐憔悴的自己。
也不知道谢衍抱着苏雨荷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曾为他挽发描眉，等他到天明？
江望州深深看了女人一眼，终是转身没过夜色。
屋檐下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像是谁无声的叹息。
夜色如墨，谢衍看着榻上终于熟睡的女人，这才敢放下心来。
他吩咐一旁的丫鬟冬雪，“照顾好你家小姐，有什么事通知赵总管即可。”
冬雪点了点头，谢衍这才放心走出偏院。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今日赵总管曾来报，说世子妃高烧不退。
“世子爷，江院史已经走了，可要去清秋阁看看？”
赵德跟在男人身后，声音压的极低。
谢衍眉头微蹙，手中盘着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
“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赵德刚说完，又很快补充到道，“世子妃那边的灯还亮着，青杏姑娘方才还去厨房要了热水。”
谢衍心里募的一动。
说到底，她的风寒还是因为自己才染上的。
可她病得那样重，竟也从未吭过声，自己也从未关注过...
“走吧，去看世子妃一眼。”
男人抬步向清秋阁的方向行去，步履却越来越慢。
清秋阁外，一树梧桐在夜风中摇曳，树叶簌簌落下，铺了满地，给整个环境都平添了几分萧瑟。
谢衍站在院门外，望着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窗纸，脚下步伐却异常的沉重。
“世子爷不进去看看吗？”
赵德站在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谢衍喉结滚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早晨，自己与苏雨荷衣衫不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女人身上的红痕刺的他脑中一片乱麻。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脸面去面对沈知意。
末了，只是声音沙哑道，“算了，站在这里看看就好。”
谢衍知道，她定是不愿意见自己的。
自己也没脸去见她。
屋内，沈知意靠着软枕坐在窗边，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青杏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推门而入，却在女人喝完后也未曾离开。
她轻轻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犹豫道：“小姐，我刚瞧见，世子爷此刻好像就在院门外站着呢。”
沈知意将药碗放下，面上平静无波。
“他爱站便站着吧，与我何干？”
“可世子爷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夜里风凉...”
“他生病了自会有人关心。”沈知意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医书，“我的关心，在这王府中是排不上号的。”
青杏见状，也只得无奈退了出去。
窗外，谢衍仍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想起去年此时，沈知意还笑着为他缝制夏衣，说怕他暑热难耐，别人做的衣裳穿着不合身。
如今不过一年光景，他们之间却已隔了千山万水。
“世子爷，要不老奴进去通报一声？”赵德试探着问道。
谢衍却摇了摇头。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这几日让厨房多备些清淡的粥品送来，世子妃病中胃口不好。”
“是。”
男人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终是转身离去。
翌日，当苏雨荷清醒后发现男人并不在自己的身边，便将屋外的丫鬟喊了进来。
“世子爷昨夜去哪儿了？”
她坐在镜前，慢条斯理的描画着眉。
那丫鬟见状身子一颤，头垂的更低了：“回姑娘的话，世子爷...世子爷昨夜从偏院离开后，在清秋阁外站了许久。”
“什么！”苏雨荷将眉笔重重搁在桌上，问道，“他站了多久？”
“听...听守夜的侍卫说，世子爷站到快天亮才走。”
“好个沈知意，还真是有手段！”
铜镜中映出女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来人！”
苏雨荷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给我梳妆，越精致越好。”
冬雪见状，连忙唤来其他丫鬟，一群人围着女人开始忙碌起来。
约摸片刻后，镜中出现了一位绝色佳人。
紫唇素齿，雪白玉辉。
在一身华贵衣料的衬托下，仿佛她才是这王府中的女主人。
“冬雪，去清秋阁。”
苏雨荷站起身，哪里还看得出半分昨天病殃殃的样子。
“世子妃病着，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该去探望。”
敢和自己抢男人？
她看那女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清秋阁内，沈知意刚喝完药，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一旁的丫鬟青杏正轻手轻脚的收拾药碗，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不多时，苏雨荷就带着一众丫鬟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前，虚情假意的浅笑道：“妹妹给姐姐请安，听说姐姐病了，特来探望。”
沈知意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苏雨荷却没回答她的话，只自顾自在床边绣墩上坐下。
她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
“姐姐气色不大好呢，可请了太医来看？”
“不劳你挂念，已经看过了。”
沈知意语气平静。
“那就好。”
苏雨荷故作关切，脸上却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世子爷这几日忙着准备祭祖的事，抽不开身，特意嘱咐我来看看姐姐。”
她这话说的极妙，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端到了女主人的位置上。
青杏在一旁听的咬牙切齿，沈知意却是微微一笑。
“世子有心了，不过我这病需要静养，妹妹若无要紧事，还是少来为好，省的哪日心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