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辰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带着小兴奋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
天色刚亮,而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卧室。
“哇!雪落樱姐姐,你穿这件好好看啊!就像……就像我漫画书里的精灵公主一样!”
他好奇地起身,走到房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
雪落樱正有些拘谨地站在镜子前,身上穿着一件白小葵的、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
那本是白小葵最宝贝的衣服,平日里都舍不得穿。
明明是一件普通的少女连衣裙,但穿在雪落樱身上,却仿佛被赋予了灵魂,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美感。
“哥,你醒啦!你看,我就说吧!雪落樱姐姐超适合白色的!”白小葵像个邀功的小设计师,兴奋地对莲辰说。
“嗯,好看是好看,”莲辰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随即又正色道,“但我们今天是要去码头干活的,穿这个不方便,也容易弄脏。小葵,你去给你雪落樱姐姐找套运动服换上。”
“哦……”白小葵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听话地去翻箱倒柜了。
看着眼前这幅温馨而热闹的画面,莲辰一夜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
西区的码头,是一个和“中城区”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机油的刺鼻和汗水的酸腐味。
巨大的起重机像钢铁巨兽般矗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莲欢熟练地带着三个“拖油瓶”找到了相熟的工头。在一番熟络的交流后,她被安排去了相对轻松的后勤岗。
“呀,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家子都出动啦?”一个正在擦汗的中年大姐笑着打趣道。
“早上好啊,王姐。”莲欢也笑着回应,“孩子说想来看看,这不,就当是周末的家庭活动了。”
“哈哈,行。”王姐爽朗地笑着,“唉?这女娃娃没见过啊,长得可真白净啊。”她的目光落在了安静的雪落樱身上。
“哦,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来这边玩的,暂时在我家住几天。”莲欢面不改色地解释道,语气自然,既解释了雪落樱的来历,又没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
在这鱼龙混杂的码头,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温柔的母亲,而是一个懂得如何保护家人的坚韧女人。
闲聊几句之后,雪落樱和白小葵也被安排去了相对轻松的后勤岗。
出人意料的是,雪落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呆滞。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莲欢做了一遍,便记住了所有流程,无论是分发午饭还是登记数量,都做得又好又快,甚至比手忙脚乱的白小葵还要熟练。
而莲辰,则被分去搬运货物。
工作比想象中更累。
莲辰负责将一箱箱货物从仓库搬到运输带上,每一箱都重得让他龇牙咧嘴。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手臂也开始酸痛。
但他没有停下,眼前仿佛浮现出母亲平日里,就是这样一点点支撑起这个家。
他咬着牙,一趟又一趟地重复着。
就这样到午休时,他累得直接瘫坐在一个集装箱的阴影下。
白小葵和雪落樱提着一个大水壶和几个饭盒走了过来。
“哥,辛苦啦!快喝水!”白小葵将水壶递给他。
雪落樱则默默地将一个饭盒打开,递到莲辰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巾,似乎是想给他擦汗。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孩,一个像活泼的太阳,一个像安静的月亮,莲辰觉得,身上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就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诺尔顿大名鼎鼎的E(1)级天才莲辰啊。”
莲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柯杰,还有他的几个跟班,正一脸讥笑地朝他们走来。
他们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名贵的休闲装,和周围汗流浃背的环境格格不入。
“怎么?学院里的书读不明白,就跑到这种下等人的地方来体验生活了?”柯杰那轻蔑的眼神环视着莲辰。
莲辰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在C区长大的他,深知“忍”字诀的含义,只要不触及底线,他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柯杰见莲辰不理他,自觉无趣,目光便转向了他身后的两个女孩。
当他看到雪落樱那绝美的容颜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
“啧啧,可以啊,莲辰。还带着两个这么水灵的妞,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啊。”
柯杰的语气中充满了轻佻,“两位美女,别跟着这种废物了,不如跟着我们去看看中城区最顶级的餐厅怎么样?”
莲辰立刻将两人护至身后,白小葵像只护食的小母鸡,将雪落樱往身后拉了拉,然后鼓起勇气,用一种警惕和厌恶的眼神瞪着柯杰。
雪落樱也学着她的样子,用那双纯净的蓝眼睛,静静地看着柯杰,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将他划为“异类”的疏离。
正是这种眼神,狠狠地刺痛了柯杰。
他可以接受别人的恐惧、谄媚、甚至仇恨,但他无法接受这种……将他排除在外、纯粹的警惕。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真正的、下三滥的坏人,这对于自视甚高的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而看到莲辰那副“保护者”的姿态,他更加不爽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莲辰这种明明只是个废物,却总要装出一副有骨气的样子。
“妈的,给脸不要脸!”
柯杰的脸色沉了下来,恼羞成怒,“老子今天还就跟你们聊定了!”
说着,他猛地一伸手,一股微弱但凝练的“弦能”在他掌心汇聚,不是去碰女孩,而是直接、粗暴地推向挡在最前面的莲辰的肩膀!
“给老子滚开!”
莲辰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远超普通人力量的巨力传来,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集装箱上,然后狼狈地摔倒在地。
“呵,就这?”
柯杰走到莲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个连‘弦’都感知不到的废物,还想着学人家英雄救美?”
柯杰甚至没用什么高级的契灵能力,他只是用了最基础的“弦力附着”。
但这对于莲辰来说,已经是无法抵抗的碾压。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最直接的羞辱——他在用力量告诉莲辰:“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哥!”白小葵惊叫,想冲过去。
“别动!”柯杰的两个跟班立刻上前,戏谑地笑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哦,原来是你妹妹啊。”
柯杰笑出了声,“哈哈哈,莲辰,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来,快点,快点像刚才一样护着她们啊。”
柯杰看都没看地上的莲辰一眼,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将目光转向那两个被吓住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感。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用绝对力量,碾碎别人尊严的感觉。
“妹妹别怕,我和你哥是‘好朋友’,哥哥我也只是想请你们喝杯果汁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和他那几个跟班,同时伸出了手,抓向白小葵和雪落樱的胳膊。
倒在地上的莲辰,抬起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他看到妹妹眼中充满恐惧与愤怒,看到雪落樱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他看到那些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最珍视、最想守护的人。
而他自己,却像条死狗一样,无力地趴在地上。
愤怒、屈辱和不甘,像火山一样,在他胸中轰然引爆!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弱?
我不是觉醒了吗?不是可以变得更强了吗!
那为什么现在!就只能看着这种人渣肆无忌惮?!
不!不要!我不接受!也绝不承认!
他想起了昨晚在钟楼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胸口处传来微微的滚烫感,那枚金属莲花项链,发出阵阵微弱的亮光。
这一刻,他的心思摒除了所有杂念,甚至忘记了戒指的存在。
只剩下最纯粹、最直白的一个念想——
“滚开!”
他的意志就像一道命令一般,引动着周围一切的共鸣。
下一秒,在柯杰他们下方的甲板下,潮水剧烈地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