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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回 宿孽入轮回 逆旅启重生(1 / 1)

洪水破城当日,司青竹憋着一口气潜入地库,在光线昏暗的水下寻找红莲,隐约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红儿!

原来地库木栅栏被洪水冲坏了,红莲欲用绳索固定住那具阴沉木棺,以防被河水卷走。

她游过去拉红莲,被她摆手推开,示意姐姐快出去。

忽然,一股强大的水流从外面涌入,一条巨大的蛇游了进来!

那蛇长着一张司闵善的脸!

这是幻觉!

青竹定睛一看,明明是巨蛇顶着一张萎缩腐烂的人脸!

怪物扑向青竹!红莲抽出腰间的铁梭子猛地刺进怪物的身体!那怪物吃痛,回头将红莲拦腰咬住,疯狂地甩动!

红莲拼命地挣扎,绝望地向姐姐伸出双手,青竹奋力游过去抓住红莲,两个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松开。

滔滔洪水席卷着阴沉木棺而去……

待贡布的魂魄循着织锦香囊的招魂令赶到时,这世上再也没有红莲和青竹!

他低头久久注视着埋在泥垢里的那张脸,在雨水冲刷下那张脸干净美好,闭着的双眼上覆着长长的睫毛,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这样一张曾经鲜花般娇艳的脸浮在肮脏发臭的泥水里,显得那么突兀!那残破的躯体触目惊心,腰以下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贡布垂首,久久凝视泥污中那张被雨水冲刷净洁的脸庞。双目轻阖,长睫覆下,安详如沉睡。这张曾若鲜花般娇艳的脸,浮于肮脏腐臭的泥水之上,何其突兀!其下残躯,腰腹以下尽失,触目惊心……

贡布跪伏泥泞,双手捧起那张脸。倏然,一对漆黑巨翼自他脊背破体而出,如垂天之幕,将他与她温柔覆裹。

暗处,蛇妖窥伺。它认得这对黑翼!那是它的“共命”!

“你我共命!你杀不死我!”蛇妖昂首嘶吼,惧怒交加!

“腾蛇制蛇!你我生生世世为敌!”

贡布巨掌扼住蛇妖七寸。蛇妖狂怒翻卷,噬咬其手。他强大的灵识如钢针贯入蛇脑!蛇妖只觉被掷入熔炉,皮焦肉绽;转瞬又堕冰窟,鲜血淋漓的皮肉瞬间冻结,“嘶啦!”一声,整张蛇皮被生生剥离!

手起刀落,蛇躯应声断为两截!

是幻听么?依稀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洪水退尽的泥泞中,裸露出越来越多女人、孩子的脸庞,皆似沉睡般安详,目唇微张,恍若下一刻便会苏醒!这片土地之下,层层叠叠,深埋着无数与泥土交融的躯体——老人、孩童、男人、女人……那些洪水余生的幸存者,行乞无门,饥寒交迫,亦难逃死劫!

一切都结束了!

一世匆匆,此世已毁,亡魂当归!可他迟迟不舍对她放手……

“阿朱”和“阿珠”再一次被迫分开。

年复一年,川滇路上都走着一队人马。

一个人若是堕落到当“脚夫”,是大不幸!在这个“以人为畜”的行当,夫头视脚夫如同奴隶,他们的秘诀就是“莫挨他客气”,要时时刻刻监视他,呵斥他,一路催促他,用皮鞭招呼他!否则,当他发现你不可怕,他就会半夜逃跑!甚至撂下背背逃跑!这样夫头就不得不去另外雇脚夫,狡猾的夫头固然想要主顾额外付钱半途找脚夫,主顾又岂是憨的?于是讨价还价直至报官,闹得不可开交。

这复杂的关系里,脚夫固然可以随意逃跑去寻下家,但他们不到终点是拿不到钱的,可就算拿不到钱他们还是会不断地逃跑!不断地换夫头!这样的循环在滇川道上时时上演,没有人能破解,各有各的执拗。

江五宝觉得不可思议,又拿不到钱,为什么要中途逃跑?他是不可能做这种“憨事”的,他不跑!哪怕路上夫头催促打骂,脚磨出大血泡,吃食粗陋,住处污秽不堪,毒虫叮咬,背上千斤重,发疟疾“打摆子”......只要雇过江五宝的夫头都知道,这个娃能吃苦,特别能忍!有些难走的趟,就算十个脚夫跑掉八个,他都不会跑。只有一样,到了目的地结算的时候,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他的,否则,娃会跟你拼命!

夫行自西昌“发脚”,到会理三百三十八里,这条“西会大道”设六个马站,要走六天,再从会理到云南府还有五百七十八里,都是脚夫们用脚一步一步丈量过的。这一程至少要走十五天,每名脚夫的力价至少须三百元,但利润几乎完全归了夫行主人,脚夫所得不过三分之一。

日子艰苦,没有盼头,许多脚夫都不过以此糊口而已,在沿线那些黑店里,用那不多的钱抽上几口鸦片,在吞云吐雾里麻痹沉沦,等到烟瘾过足,身上的钱被榨干,则再也没有力气和信心走后面的路,于是就偷偷跑路。

螺髻山群峰连绵,沟谷纵横,乃鸡鸣数省之地,江河划界之所,只要往森罗绵延的山林中一钻,就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任谁也找不到。

有的夫头夜里把脚夫们的脚栓上镣铐,防止他们偷跑;或是主动诱其吸食鸦片,吸完浑身瘫软,夜里也无力逃跑了。

只有江五宝不用栓,因为走这一路的夫头们都知道,他的小娃寄养在山地的脚店里,每走一趟脚,他都要去给老板娘黑春送钱,顺便看娃。

老板娘黑春四十多岁,是当地黑夷,出了名的脸黑脾气倔,世代在这条路上开脚店,她家的腌肉虽然香,脚夫却不在她店里歇脚,因为她家是不能“吹烟”的!

在脚夫看来,不“吹烟”就挑抬不动,无论怎么跟他们解释抽鸦片的危害都是枉然,黑春的店之所以不提供大烟,是她眼睁睁看着老倌吸食鸦片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把儿子也带累了,最后老的小的先后丢掉了性命,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偏僻的山脚开店,来她这里住的人越来越少,到淡季的时候,几个月都没有一单生意。有人好心劝她不如把烟枪在门口挂起,也像别家一样让人“吹烟”,她“呸”的啐一口,压根不给人家面子,气的人家再也不上她的门。

这一天店里来了一个伙子,一看就是个脚夫,晒得黑黢黢,精瘦,前面居然还背着个一岁多的娃娃!

“嬢嬢,我听说你这里不给人‘吹烟’的,是不是啊?”

黑春愣起眼望着他,一张麻蛇脸说翻脸就翻脸。

“是咧!咋个?!老娘我就是不给人在我的店里头‘吹烟’!你领到起个娃娃还想干那坑人害人、断子绝孙的事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要找个没得人‘吹烟’的地方的嘛!我小娃不得被烟熏着的嘛。”五宝慌忙解释道。

就这样,五宝每趟“走脚”必定在黑春店里歇,偶尔带娃,黑春渐渐跟他熟了。

“啊么!你前头背娃娃,后头背货,夫头不说你么?”

“我份量不减的嘛,别个背多少我背多少,价钱还比别个少五块。”

“天爷!这种还要扣你五块,哪个夫头那个狠?!蔡老五嘎?!”

“嘿嘿,他准我带娃出来单住的嘛!不然好多夫头夜里都要把脚夫栓起,怕有人跑掉。”

“啧啧,背时倒灶的哦!去!你先吃饭去,把小娃给我!”黑春伸手抱过娃娃,松开捆着的背被,娃娃的小手小脚总算得放开,一阵乱舞,她口里直念:

“背时倒灶哦!大人娃娃都造孽喔!”

黑春听五宝说自己是娃的“小爸”,心里头疑惑,不过也没有问,川中发大水以来多少人流离失所,骨肉分离,这些年见的苦命人太多了,哪里顾得过来。

“咋个说?这一趟娃娃又交待到哪里去了?”黑春见他没有背着娃娃就问。

“这一趟活计重,我不好背着娃,交待在西昌我哥那里喽!”

“哦,么好了嘛......自己兄弟么妥当了嘛!”

五宝闷着头吃饭,吃完抹抹嘴,好像鼓足了勇气,从腰里摸出了一个口袋放在桌子上,“喀啦啦”一阵响。

“嬢嬢,这些是我攒的所有的钱。”

黑春一愣,愣起眼望着他说:“么咋个?”

“天赐在我哥那里不好,嫂嫂说了,他们自己的娃娃都顾不过来……另外我一走就是个半月见不到他,舍不得......想把娃儿放在嬢嬢你这儿,我走一趟脚一来一回可以见他两次,而且嬢嬢你是个好人......”

“你莫说些我是好人嘎!我不是哪样好人!”黑春一声嚷起来,丢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就走掉,五宝的话被生生堵回去,他僵在那里,心头苦涩。

第二日一早,五宝出门来跟黑春道别,她低着头生火做事不答应,五宝只得转身出门去,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说好,我只管娃的吃喝,钱一个月给一回,一有地方就赶紧领走!”

天赐如今五岁了,梳着黑夷男娃的顶髻,穿着黑春缝制的布褂子,在山野溪水间奔跑玩耍,晒得黑黢黢的,远远见到五宝就朝他飞奔而来,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耀,

“小爸!小爸来喽!”

五宝接住他一把举起,两个人都开心得大笑!五宝如今已经是个精壮的伙子了,高高大大,肌肉结实。

身沉气喘的黑春在后面撵着来,身上穿着五宝给她买的白麂皮背心,边走边说:

“领不住了!皮得要老命!赶紧长大跟你小爸去闯天下啦!”

夜里,五宝端详着睡着的天赐,心想:娃长得这样好,一看就是个聪明的,要让娃读书!不能让他也像自己这样当脚夫!

“嬢嬢,我这趟来,想带天赐走。”他望着在灶头上忙碌的黑春小心地说,只见那个宽厚的背影突然一直,手里的动作停了一秒。

“走噻!把娃娃放在我这里算个哪样?赶紧领走!”

“嬢嬢,我想去云南府那边淘生活,那地方好得很!嬢嬢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娃离不开你噻。”

黑春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因为那会暴露自己的哽咽。

黑春平日也能背一百几十斤的东西独自走山路,从来不打抖,这一回有五宝和天赐一起,她嘴上说是不怕得,一路上却在担心:

“五宝,我听说那边人不比我们耿直,你看你给我买的褂子,听说在云南府那边才五十,到会理要一百二!”

“嬢嬢莫听他们编排,我走脚那么多趟,遇到的人也不少,那方人是真的厚道,刁的是商人嘛!哪里的生意人不纂算嘛!”

黑春听了又宽了一点心,心想:怕哪样?!先过去看看,不好在么又回来!

“哎呀!回去!快转回去!屋里头还有块腌肉忘记拿了!”

“咦?不是拿了吗?房梁下的我全部都收起放到背背里头喽。”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梁下的那些,是灶房里头那块荡刀皮!”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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