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天以后离开你(1 / 1)

新项目即将进入关键阶段,顾牧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焦虑感也与日俱增。

今天清晨,他破天荒地比平日早醒了半小时。

若是过去发生这种突发事件,慧宁无论多困,总会立刻起身,毫无怨言地奔去厨房为他准备早餐。

但今天,她完全不想动弹,甚至连起身躲去卫生间,用妆容遮盖过分憔悴脸色的力气都欠奉。

枕上的人只是抬起一只手背,虚虚地盖住被顾牧打开床头灯,灯光晃醒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让章管家去做早餐吧……”

男管家姓章先生,主要作为顾牧的夜间专属管家,为确保能第一时间响应其夜间可能产生的突发需求,长期驻留在客卧休息,随时待命。

女管家姓琴,则主要负责日间事务管理。她通常在上午十点后抵达,开始处理当天的各项事宜,并工作至深夜十二点后方才离开。

当琴管家抵达时,若顾牧已离家外出,章管家在完成必要的晨间事务交接——包括汇报夜间情况、确认当日重点事项等后,便可结束本轮值守,离开这里去别处休息。

慧宁这种安排,确保了顾牧身边24小时均有专业管家提供无缝衔接的高品质服务,不可谓不精心细致。

慧宁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冰箱里有昨天刚包好的小云吞,是你爱吃的西葫芦牛肉馅,滚水煮十分钟就能出锅。”

她迷迷瞪瞪说完,便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回被窝里继续酣睡。

心理医生这次开的药安眠效果好,导致她近期总有点儿睡不够。

顾牧第一次看清了她憔悴的脸色——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嘴唇也是微微发白的灰暗。

一种陌生的异样感攫住了他。

他本该习惯性地因为这点“不便”皱起眉头,在这个私人空间里训骂她,但看着她的憔悴模样,心头却莫名松动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

“好,”他俯身拍了拍那个隆起的被窝团子,几乎是在哄劝,“你继续睡吧。”

说完,他动作放轻地离开了卧室。

睡到十点钟,慧宁才起床,洗漱好了以后转身走进了衣帽间。

她在衣帽间里翻找了许久,才从层层叠叠的华服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三套衣服。

这三套衣服,是她刚搬进这里时,用自己的薪水买的。

都不是什么大牌子,款式简单,但料子柔软舒服,光抱在手里就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自由自在、阳光开朗的日子。

她小心地把它们拿出来,没有让琴管家帮忙,自己放进洗衣机,选了最轻柔的标准模式。

她站在洗衣机旁,看着那些衣物随着水流缓缓转动,不禁回忆起她和顾牧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个周末午后,在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场。

她刚吃完饭,闲适地散步消食,偶然被中庭举办的流浪猫狗救助活动吸引。

当时慧宁身上穿着的,正是眼前滚筒里沉浮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短裤。

她被笼中各种楚楚可怜的小猫打动,起了领养的心思。

慧宁正拿着宣传单张,弯着腰一只一只认真看过去,肩膀不小心撞到了顾牧的胸膛,她立刻转身道歉,顾牧笑着说没关系,

然后她发现,顾牧和她穿着一样的白T恤和蓝色短裤,对她那么真挚的笑着,八颗牙齿闪闪发亮。看得入神时,她无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肩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片带着体温的、结实又柔软的屏障。

于是,她拿着活动宣传单,弯着腰,一只一只仔细地端详过去,试图找到那只与她有缘的小生命。

只是她看得太过专注,稍不留神后退了半步——肩膀便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啊,对不起!”她猛地回身,满含歉意仓皇转身,仰起了脸。

视线撞入的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孔,正对着她展开一个极其真挚爽朗的笑。

“没事没事。”他的声音清朗,带着点点笑意。

慧宁也跟着笑起,退后一步看清了他的装束。

她惊异地发现,眼前这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穿的竟也是和她一样宽大白T恤,搭配着款式相近的蓝色大短裤。

如同镜中倒影般的巧合。

慧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倏然漏跳一拍。

他就这样站在初夏午后明亮的光线里,笑容像破开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毫无保留地向她绽开,八颗洁白的牙齿整齐耀眼,瞬间照亮了整个略显嘈杂的角落。

因为慧宁想回家查好猫咪养育事项,所以现场没有领养猫咪。

顾牧就主动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说是等她想好了随时可以提供流浪猫咪的送养服务。

后来在对接救助活动的工作人员那里,慧宁才了解到,那位穿着白T恤阳光灿烂的青年,不仅是那场救助活动的发起人,更是这个商场开发商——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牧。

在知晓他身份的那一瞬间,慧宁心中那点因巧合萌生的、不合时宜的悸动,就被她清醒而干脆地按熄了。

阶级的鸿沟清晰可见,她明白那不是自己能涉足的世界。

然而,让慧宁意外的是,一周后,顾牧却对她展开了热烈而持久的追求。

他每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他不动声色地运用人脉资源,默默帮她拿下了新项目;

他甚至悄然推动她的公司为她涨了不少的基础底薪;

他会每周匿名送来昂贵花束与奢侈品礼物;

甚至以“慧宁男友”的身份,请她整个部门享用高级下午茶。

最终,在一个她加班到深夜的疲惫夜晚,顾牧手捧红玫瑰在她家楼下等了整整两小时。

当看到她身影出现,他便打开车门下来,带着那依旧真挚爽朗的笑容向她走来,向她告白。

那些排山倒海般的真挚热情与甜蜜承诺,像灼热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慧宁原本构筑的心防。

那一刻,理智的警示被情感的浪涛淹没,她忘却了两人之间的门第差距,在星光与玫瑰的见证下,点头应允了这份意外降临的爱情。

“滴——”

洗衣机轻柔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

慧宁取出衣物,来到熨衣板前。

她凝神静气,仔细地将这三套衣服的每一寸布料、每一条褶皱都熨烫妥帖,直到它们恢复最初的平整。

她把这三套衣服一丝不苟地叠好,捧着它们,走回衣帽间。

她再度将它们妥帖安放在原先的衣柜角落最深处,像就此藏起了她对顾牧所有的珍视与真心。

放好衣物后,慧宁回到书房,开始仔细梳理那些与顾牧有所绑定的各类账号。

两张大型连锁商超的会员卡、

两家银行的亲属副卡、

两个工作协同软件的团队账号……

这一通梳理下来,两人之间的绑定真是少得可怜。

她心知那两个工作软件上的账号绑定目前还不宜解除。

斟酌片刻,她决定先处理那两张无足轻重的会员卡。

慧宁点开第一家商超的官网首页,进入解绑流程。

屏幕闪烁,跳出几道预设的验证问题。

她轻敲键盘,快速而准确地填写完毕,最终目光落在那个红色醒目的“确认解绑”按钮上。

没有犹豫,她鼠标轻点,按了上去。

在解绑成功的界面显示出来后的下一秒。

“叮铃铃——!”

手机尖锐的铃声猝然炸响。

慧宁吓了一跳,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顾牧”二字,心跳猛地一窒。

他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难道是那些验证触发了什么警报?

慌乱只持续了一瞬,慧宁立刻压下心惊,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组织好了关于“更换商超会员”的合理解释,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她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并非顾牧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公式化的男声:“你好,请问是保姆慧小姐吗?我是顾总的助理赵清。”

“是。”她低低应了一句。

他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寒暄。

“顾总正在主持会议,由我代为通知你:顾总需要于今日前往A市进行为期两天的重要出差。请于今日下午四点前,将顾总此行所需行李箱收拾妥当,送达公司总部一楼前台交付。”

这记通知语速适中,字句清晰,但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仿佛在指挥一件工具完成分内之事。

慧宁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好的,赵助理。下午四点前,我会将顾总的出差行李送达贵司一楼前台。”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

“辛苦了。”

对方公式化地抛出一句,随即“嘟”一声,电话已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书房里重新回归安静。

【保姆慧小姐】

这是顾牧助理对她的称呼。

慧宁才发现,一个人在心死以后还能因为一个称呼而伤心不已。

她无从分辨,顾牧助理这样称呼她,是因为顾牧手机上对她的备注,还是开会前交代他要给“保姆慧小姐”打电话......

慧宁摇了摇头,将助理那句【保姆慧小姐】带来的刺痛压下心头。

她轻呼一口气调整情绪,开门吩咐在客厅忙碌的琴管家:“琴姐,顾总要去A市出差两天,麻烦你现在收拾出一个出差行李箱,我等会送过去。”

琴管家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箱,慧宁直接拉出门,打车直奔顾牧公司而去。

一路绿灯,她三点就到达顾牧公司楼下,将行李箱交给前台小姑娘,并如往常一样,递上一个小蛋糕作为答谢。

做完这些,她便安静离开了。

三点四十五分,会议刚散,顾牧甚至顾不上喝口水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便急匆匆乘电梯下楼直奔向前台。

他先前吩咐助理通知慧宁准备行李,背后其实藏着他自己都未细究的心思——他想在这趟匆忙出差前,见慧宁一面。

这念头本身就很反常,以往的他绝不会如此。

可今天在工作间隙,那张早上无意间瞥见的、素面朝天的憔悴面容,总在他脑海里浮现,让他莫名地想再见见她。

到了前台,拿到行李箱,顾牧目光迅速扫过四周,预想中的身影并未出现。

一股闷气瞬间顶了上来,他抓起手机就拨了过去,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我到前台了,你怎么没在这里等我?”

电话那头,慧宁显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我说,我现在在前台拿行李,你怎么不在这里等我?”

他一边质问,一边烦躁地拖着箱子快步走向电梯间,准备下到停车场。

“你……没说要我在那里等你啊。”慧宁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这是符合他给她制定的外出规矩的。

因为顾牧极其排斥,在公司或其他公共场合与她有任何关联性的接触,恨不得两人毫无交集。

一直以来,她都遵照该规矩做事:任何需要送给顾牧的东西,她只能放到前台,然后立刻离开。

为了确保物品能切实送达他手中,她才加了前台小姑娘的好友,并一直保持联系。

“可是以前……”顾牧下意识就想反驳,话却在嘴边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他给她立的规矩——“放下就走,立刻离开”。

他甚至能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冷硬。

这迟来的认知让他瞬间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狼狈的羞恼之中。

“没事了!”他声音陡然降至冰点,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有病吧……”慧宁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好气又好笑,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旋即不再细想,顾牧这通莫名其妙的来电意味着什么,她转身走回书房。

在书房椅子上重新坐定,慧宁拉开抽屉,取出那支鲜艳的红笔,在桌角的日历上,准确地圈出了今天的日期。

紧接着,在那个新鲜出炉的红圈旁边,她带着一丝轻快,清晰地标上了一个小小的数字“9”。

笔尖流畅地落下,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慧宁甚至忍不住在指尖轻轻转了一下笔杆。

她突然有点理解以前工作时,公司里那些提交了辞呈、即将离开的同事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们那时走路都带着风,脚步轻快得像是要蹦跳起来,说话时嘴角总忍不住上扬,眼睛亮得像蕴了光。

交接工作时的耐心从未有过的好,被问愚蠢问题也乐呵呵解答,连帮同事顺手带杯咖啡都哼着小调,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期待和一种即将破壳而出的、奔向自由的巨大喜悦——那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名为“未来可期”的空气的快乐,简直满溢得要爆炸开。

慧宁此刻的心情,可不就跟那群人一模一样。

沉重的包裹即将卸下,僵硬的身体得以舒展,新鲜的、自由的空气近在咫尺。

那股压抑许久、如今终于可以肆意释放的松快,那份即将斩断所有烦扰和束缚的开怀,让她上扬的嘴角几乎要压不下去。

这份即将彻底解脱的轻松感,让她的心轻盈得像要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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