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是来自时堪：
“杨柳，21岁，TW白卫衣，深蓝牛仔裤，帆布鞋，星月夜手机壳。身高168cm，体重90斤左右，单眼皮，左眼下有痣。照片已发你邮箱，帮忙发个寻人启事，保持联系。”
信息简洁、官方，带着警局特有的高效与沉重。每一个字都像铅块，重重砸在宋举荷的心上。屏幕的光重新映亮她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脸庞。邮箱里，果然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附件正是那张时堪在问询室里看到的照片，翠绿裙子，腼腆笑容的杨柳。
“杨柳…”宋举荷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抚过屏幕上女孩年轻的脸庞，那左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攥紧了她。她有些不自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记者敏锐的神经开始高速运转，她开始根据时堪提供的关键信息，快速撰写一份详细的寻人启事。
姓名、年龄、体貌特征、衣着细节、手机壳特征、家属联系方式。她留的是时堪提供的警局电话，并注明了“警方已介入，线索请联系安平区警局”她力求信息准确、重点突出、易于传播。她知道，在天亮后，这份启事会被主编登在各大报上。
技术科王贺的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屏幕上杨柳的照片被清晰扫描、锐化处理，迅速嵌入到协查通报和寻人启事的模板中。
老张拿着打印好的初稿，脚步生风地穿梭于各个办公室，分派任务、确认细节。值班室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小吴仍在耐心接听、记录着每一个可能的线索，尽管大部分目前都显得模糊或无关紧要。
3号问询室的门紧闭着。杨芬依然保持着那个挺直的坐姿，只是眼神里那份强行维持的平静被更深的不安和疲惫侵蚀。她面前的水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却几乎没怎么动过。小田陪在一旁，试图用温和的话语缓解她的焦虑，但效果甚微。
时堪和陈队站在监控室里。巨大的屏幕墙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画面，调取的是以银河小区为中心，辐射周边几条主干道和几个重要路口在晚上八点至十一点这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画面快速闪动，灰白影像中人流车流交织，模糊不清。
“陈队，你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吗？”
“怎么了小时？”
“杨芬说，杨柳是出去见朋友，可是为什么没有她朋友的家属报案？”时堪一帧一帧看着监控。
“也许她朋友和她碰面之后，正常回家了。”陈队指着监控画面，“这，停一下。”
时堪盯紧了画面，操作员把监控暂停在其中一个路口，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三分。“放大左下角，穿白色卫衣那个。”
画面放大，像素变得更加粗糙。一个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低着头，看不清脸。但身形、步态，与杨芬描述的杨柳有几分相似。“继续跟进。”陈队指了指屏幕。
操作员再次播放，没过几分钟，视频中的确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儿。红色卫衣，黑色裤子，她一上来就搭住杨柳的肩膀，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这条街是通往向顺路的，那边都是一些小店铺，奶茶店蛋糕店这种居多。”操作员提示道。
陈队语速很快：“能调到向顺路那边的监控吗？”操作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没有，陈队。”
“联系交管部门，调取周边所有可能拍到这条巷子附近路口的交通监控，特别是能拍到车辆信息的。”陈队交代时堪，“重点排查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在附近有异常停留或行驶轨迹可疑的车辆。另外，立刻找到和杨柳会面的那个朋友。”
时堪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走出监控室，推开3号问询室的门。杨芬弹跳起来，眼中瞬间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看清时堪凝重的表情后又黯淡下去。
“时警官，还没有消息吗？”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姐，我需要你来帮我认一个人。”
时堪把杨芬带到监控室，播放那一段。“就这个红色衣服的，大姐，你看你认识吗？”
杨芬反复看了好几遍那段监控，有些不确定：“没拍到正脸，又模糊不清的，不太敢认。但是，看这个样子，像是于婕。”
“于婕是谁？”
“于婕是柳挺好的一个朋友。”
“怎么认识的？”时堪若有所思。
“就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啊。一个班的同学。”
时堪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你一定知道这个于婕家住在哪里吧。”
“当然知道。”
得知于婕家地址后，老张先在公安局系统里找到于婕父亲的联系方式。打了好一会，才有人接。
“喂，您好，这里是刑侦大队。请问您是于婕的父亲吧。”老张率先说话。
对面好像睡懵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是，您好警官。我是于婕的父亲，于东升。”
“您的女儿于婕是不是晚上八点多出过门呢，红卫衣，黑长裤。”
于东升不假思索，“对啊，大概八点十分左右，她和我和她妈说，要出去和杨柳逛夜市。”
老张心里一下就有了底。“那于婕正常回家了是吗，几点回去的？”
“啊？当然回家了，小婕不回家她能去哪儿啊？”电话那边传来女声，催促于东升。“哎呀，警官问你小婕几点回来的。”想是于婕的母亲。
“几点回来的？我没具体看，估摸着是九点半吧。”于东升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困倦和理所当然。
“九点半……”老张重复着，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监控室方向。时堪和陈队也正通过内线听着通话内容。
“是啊，挺正常的，回来洗洗就睡了。警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和小婕没关系吧？”于东升的语气开始带上担忧。
“暂时没有，只是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谢谢配合。”老张稳住情绪，挂断了电话。
技术科的操作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调出了于婕家小区大门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录像，时间轴被拉到晚上九点二十五分到九点四十分之间。
“找到了，陈队！”操作员突然出声，指着其中一个画面，清晰度比之前的街角监控好得多。能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外套、黑色长裤！
“停！”时堪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他死死盯着屏幕，“放大，看她的衣服。”画面被放大。女孩身上的米白色外套清晰可见，没有红色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