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风声伴着周染芳的尖叫声,陈婉清一把握住当头而下的拐杖,使劲一扯,夺了拐杖,“呯”的丢在一旁。
陈老夫人面色煞白,身体直打颤。
“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少动气的好!”
“不然若是活活气死或是跌死,岂不是看不见堂兄们成亲生子?”
“忤逆不孝!”陈老夫人面色由白转红,颤抖着跌坐在椅子上,手将桌子拍的“啪啪”响,“忤逆不孝啊!!”
“来人,拿板子来!”
“今日我必要除了婉丫头这个祸害!”
周染芳推着陈婉清,连连催促:“快走!”
“老夫人发狠要打死你呢!”
她压低声音,在陈婉清耳边说:“我给你挡着,你快去梁家!”
“进了梁家,你和孩子,就都安全了!”
“祖母必定拿你没办法的!”
劝她去梁家?
聘者为妇奔为妾!
陈婉清心下鄙夷,周染芳还真是想尽办法将自己推进梁家,既然这么喜欢梁廷鉴,她为何自己不嫁过去?
说话间,有人取了板子来。
陈婉清直视着老夫人,目如寒星:“敢问祖母,哪条律法规定,女子失贞,就该死?”
“我身为长辈,处置儿孙,还需理由?”缓过气的陈老夫人理直气壮,指着一众仆妇,“还不动手?”
“你们若不听使唤,即刻发卖了你们!”
一众仆妇们只得再次上前,要去拉扯陈婉清将她按住。
周染芳扑了上去,一头撞开众人,张手将陈婉清护在身后,“别动她!”
一面拦,一面回头去看陈婉清,“婉儿快走!”
“我拦着她们!”
“你和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陈婉清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关心自己腹中的孩子?
也好!
等拿你对付完祖母和三房,咱们的帐,再细算!
“祖母!”陈婉清立在原地,凛然喝道:“来您院前,我吩咐下去,若是半个时辰不见我回,就叫身边丫鬟去午门外,敲登闻鼓!”
“现下,半个时辰早已过去,我的丫鬟该是走了两刻钟了!”
院子死寂一片,陈老夫人和众人骇然。
“婉丫头,你叫人敲登闻鼓做什么?”
“问一问圣上,孙女被祖母打杀,祖母是何罪名!”
陈老夫人满是褶子的脸抖动着,神情精彩极了,她的手颤的厉害,嘴上还硬气无比:“圣上多少大事,怎会管臣下家事?”
“家事?”陈婉清冷冷看着陈老夫人,“枉顾人命,是家事?”
“祖母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律法有云:祖父母故意殴杀子孙者,杖六十、徒一年!”
“祖母你放着这国公府老夫人不做一心要我死,不知能不能挺过六十杖刑?”
“你!”陈老夫人又气又怒,瞪着陈婉清直喘粗气。
陈婉清掷地有声,“祖母不给我留活路,您也休想安生做这国公府老夫人!!”
见陈婉清要玉石俱焚,陈老夫人惊疑不定,忙挥手叫人去打听。
没片刻,一溜烟跑回来的婆子,抖着满脸横肉,连连点头:“....是朝午门方向去了....”
“快!”陈老夫人手按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忙指挥人:“叫人快马将人追回来!”
“万万不要惊动了圣上!”
陈婉清睥睨着众人:“仆杀主,历来是要砍头的逆案,你们还敢杀我不成?”
“嘭”的几声,仆妇们手中板子接连落地,个个神情惊恐,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陈老夫人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强压怒气挤出一个笑来:“婉丫头,你也太过了些,祖母不过是与你玩笑罢了,怎的还闹到圣上面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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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追着她一脸有话说的周染芳,陈婉清快步朝宁安院走。
远远的隔着花树,一行人急匆匆的朝老夫人院中去。
稍一打量,见是仆妇们簇拥着三房宋氏,陈婉清眼神冰冷。
“小姐...”丫鬟绿萼快步上前扶着陈琼姿低声:“您没事罢?”
“我照您吩咐,去颍国公府林家,刚进午门地界,就被三房的人追了回来!”
陈琼姿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后背满是湿冷的汗。
上一世的今日,她被大夫诊出身孕,恰逢母亲和大伯母四婶她们去了城外蟠龙山蟠龙寺,为出征的爹爹和四叔等人祈福礼佛,又要做水陆道场,没有七日功夫,回不来!
祖母院中仆妇来叫,她当即觉出不对,命绿萼去林家看姑母回京没有,若是回京,就请她回来一趟。
颍国公府就在午门附近,方才祖母想要打杀她,她谎称绿萼去敲登闻鼓,这才将她吓住。
可祖母既然起了杀心,必定不会轻易罢手!
陈琼姿深吸了口气,大步朝内走。
守着院子的玉牒面色仓皇,迎上两人:“小姐,您回来了?”
陈琼姿扫了一眼,眉心微动:“朱砂、宫粉呢?”
玉牒提壶倒水,端给陈琼姿:“朱砂去城外蟠龙寺,请夫人了!”
“宫粉去神机营,找大少爷了!”
看着绿萼玉牒两个丫鬟满目忧虑,陈琼姿心里又酸又涩,眼眶发热。
她身边的四个丫鬟,上一世被祖母借机发落,死的死,卖的卖,不然她也不会在眼皮子下面被人换了孩子都不知道。
这一世,她身边的人都要好好的,一个都能少。
母亲和大伯母她们去了蟠龙寺,就算朱砂去请,一来一回没两日功夫回不来。
继兄陈悟,眼下在神机营中任七品百户一职,不是休沐日且远在通济门外,未必能赶回来。
夜长梦多,祖母若是再次下手,必定选择今晚。
孤立无援,难道她要束手就擒吗?
陈婉清沉沉一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祖母不是以名声做缚,要打杀她吗?
那就叫大家都来看看,祖母的好名声!
“去将院中各处的灯,都拿到厅里来,灯油盛满!”
“备桶水,再去厨房,拿坛烈酒来!”
“这是做什么?”绿萼玉牒好奇不已。
陈婉清却没为她们二人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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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都留在外面,宋氏迫不及待的问陈老夫人:“母亲,今日这事没成,恪英前程怎么办?”
“二房只婉丫头一个独女,二哥难道打算叫二嫂带来的拖油瓶,承袭二房不成?”
“一个继子改姓陈也就算了,二哥竟然叫他入神机营做百户,咱们恪英才是他嫡亲侄子,倒还不如一个外人!”
“胡说!”宋氏的话正中陈老夫人心事,她叱骂着:“老二胳膊肘怎么会朝外拐?”
“我孙子可是正六品的官,差事肥着呢!”
宋氏撇嘴,“正六品文官,怎及武官承袭二房官职,名正言顺!”
“二哥必定没想叫恪英承袭二房!”
见陈老夫人阴沉着脸,宋氏又添了把柴:“要不是管宁安院的仆妇梁婆子悄悄报上来,婉丫头这个月没来葵水,咱们可不知道,她居然与人私通,还坐下胎来!”
“娘您不也说这是个好机会,才将大嫂二嫂她们支去城外寺庙礼佛,赶巧恪英和他爹都出公差也不在家,咱们可只有七天功夫,若成不了,恪英承袭不了二房,那门好亲事,可不成了!”
“媒人说,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抢手着呢,长远侯夫人也看上了她,想为家中次子说亲呢!”
陈老夫人一惊,顿时出声:“当真?”
宋氏连连点头。
“打死婉丫头,是行不通了!”陈老夫人当机立断:“还有一个法子!”
宋氏一喜,忙立起身子:“娘,什么法子?”
陈老夫人眼中满是阴毒:“婉丫头自幼身子弱,你去找个大夫,配一副虎狼药来,只说要堕胎,哄婉丫头喝下!”
“等药效发作,婉丫头一尸两命,咱们也落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