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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 魂契首卷进镇去,信任试讲谁人听(1 / 1)

清晨未破,镇道仍雾沉沉,唯有那驴车滚轮碾地的声响,在碎石路上悄然响起。

沈砚之坐在车尾,手中紧握着用麻绳捆好的木匣。

木匣里,是魂契制度的初稿正卷、副本三份,以及林晚烟昨夜熬灯绘出的“仓票——魂契双责图”。

晨风拂起他衣袖,青灰色布衣贴着骨架,冷冽而干净。他的眼神没在远山,也没在前路,只盯着车头上那座逐渐显形的城门:

——丰安县南镇,书肆成街、士人云集之地,也是最容易传信、也最容易遭斥的地方。

“到了镇子你就别说自己从‘田地里’来。”车夫是个老熟人,姓张,常来村里卖盐柴,此刻悄声叮嘱,“你一说出那‘仓票魂契’的事,说不定要被那些秀才们当成跳大神的。”

沈砚之只是轻轻一笑,没作答。

他并不怕那群人。

他怕的,是这世道习惯了“有人说理、有人听话”的秩序——却未想过,耕田的、点灯的、晒谷的,也能说话。

车子一停,他跨步而下,背上挎着木匣,身影清瘦却格外挺拔,直奔“南市讲读堂”。

那是镇上书香最重之处。

讲读堂外檐素木,门匾以老墨勾书“习经问道”四字。堂前已有十余人聚集,皆穿着整齐布衣或褐袍,不乏儒生模样。

沈砚之一入门,气氛微顿。

他长身而立,拱手自报:“在下沈砚之,乡里之人,愿借今日‘制度草讲’之席,试言一事。”

“你有讲帖?”有儒生挑眉问道,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质疑。

沈砚之不慌:“无帖。唯带制度草本、村人签契、仓票正副,三项同在,请诸君一观。”

他将木匣轻轻放于堂台之上,解绳开盖,取出一卷麻纸。

只见那纸上纵有魂契正文,横排附章条款,边角用红墨点注,排布整齐清晰,非一朝一夕之功。

围观者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看着像是……契书?”

“是田契?还是佃约?”

“不……上头写着‘魂契’,‘分责’,‘守仓’……竟还有‘轮值附章’?”

“这不是……简直像是……官条令?”

“胡闹!”一个身着淡青直裰的老儒忽然重重一拍桌案,“民可守田、不可议法。你一个山野之人,怎可擅拟‘制’?”

“魂契非制,亦非法。”沈砚之不卑不亢,语气平稳如水,“它是乡契,是信字,是互认之凭——非为管人,只为明责;非为设官,只为守仓。”

一片哗然。

有士子起身冷笑:“互认?你是说,一群不识字的庄稼汉,能靠这东西自治?”

“他们若不识字,那便由识字之人读给他们听,由他们指指画画地确认。”沈砚之看向众人,眼神如炬,“只要他们认,那这字就不白写。这魂,就不白守。”

“你这是装神弄鬼!”有人讥道,“以魂为契,不过骗他们听话!”

“若他们愿守契,愿自担夜更、粮数、帐册,这便不是骗,是信。”他语气渐重,“君等所学诸经,哪一句不谈‘信’?魂契之‘魂’,本即信之所托。”

一室静默。

但他未停口。

“若一村,一仓,能因‘信’而自守、自审、自问、不贪;君等却因其出自田间,便斥之为‘伪制’,敢问——‘信’二字,便不值五斗米折腰?”

老儒手中茶盏顿了顿。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悄悄翻起魂契草卷,眼中露出几分诧异:“这图纸……连分灶制也画了。”

“那是林晚烟画的。”沈砚之忽而笑了笑,“她是仓堂主。识字不多,却能记八灶分粮,一炉一柴一人份。她说:‘仓魂不能靠大声吼,要靠谁洗碗谁签字。’”

堂中一片沉寂。

许久,那位先前嘲讽的士子忽而皱眉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夫人?”

沈砚之挑眉:“魂契上并无‘夫人’一栏,只有责任一栏。”

与此同时,神农村·仓堂后院。

林晚烟站在魂契榜前,一手持笔,一手敲钟。

“今起每月一小会。议责、查契、补章,能来就来,不能来也得推一人来。”

“推不出怎么办?”小喜子偷偷探头。

“推不出,我推你娘。”

“啊——我娘去只会记错豆腐数!”

“那就让她记错一次,下一次就会了。”

众人笑出声。

林晚烟目光扫过人群,眼神认真:“从今日起,仓内责任分为五组:灶组、夜组、仓组、账组、讲榜组。每组五人,一人为组首,负责本组魂契自审。”

孙六娘端着茶进来,听到这里,沉声问:“女户怎么分?”

林晚烟一顿。

她转头望向她:“你是说,有些户只有女子。”

孙六娘点点头:“寡户、外嫁户、孤户,之前只是署名帮工,现在若要分组讲责,恐怕……”

林晚烟沉思良久,忽道:“那就新开一支女户组,叫‘织仓组’。”

“织?”

“魂契是一张网。灶火、夜更、粮帐,都是线;但最细、最不被看到的线,是那些晒菜洗碗、扫地收柴、缝缝补补的活。”

“她们织着仓的日常。也该名上魂榜。”

众人愣了愣,继而齐声点头。

门外,小喜子偷偷躲在门框后,看着屋内人一个个举手应名,心里某一处热热地胀起来。

而不远处,赵杏儿正和两个陌生女子说话——那是今晨第一次入仓报名的“外来女户”。

她摸了摸后脑勺:“你们叫啥来着?”

“大名不好记,小名叫桃子和梨花。”

“这名好。”赵杏儿一挥手,“我罩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声:“你这是……谁家魂契上的?”

“我是三更巡夜的,刚把巡查图画好,画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几人站在那魂契榜前,夕阳透过仓门,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榜纸下,像是一张逐渐铺开的魂线图——

——有人书契,有人守夜,有人巡灶,有人讲榜,有人默默拾柴记水。

她们都不是什么“读书人”,可她们的名字,在榜上,在仓门,在别人嘴里传开了。

而这一切,即将随着镇上那张魂契草稿,被某位无名老儒悄然带入京中——成为另一场波澜的起点。

讲读堂内,魂契草卷静静铺开,众人却一时间都没再出声。

有士子低声咳了咳,终于试探着问:“沈先生……若你所言为实,这一制度的根本依托是什么?换言之,魂契之所以能成,靠的是什么?”

“两个字。”沈砚之抬眼,语气不疾不徐,“信任。”

“可信任,从何而来?”

沈砚之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缓缓打开魂契旁的一卷图纸。

那是一张仓堂流程图,从灶口到柴房,从灶头到夜巡岗,连最末的簸箕清灰,都有名字标注。

图纸左侧,用极小的字迹写了一排:

【每月核验,一事一责,签字为凭;仓魂不藏粮,藏人心。】

“信任不是天生有的。”沈砚之静静道,“它是磨出来的,是一碗饭团、一段柴火、一趟夜巡换来的。”

他顿了顿,语声微低,却极沉:

“我们常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若从头到尾都不让他们知、不让他们议、不让他们签一个字、管一顿饭,那他们能信谁?信官?信地头蛇?信‘说了算’的老庄?”

“仓魂不靠那几页纸。它靠的是,谁帮我记了夜,谁替我晒了菜,谁明日能不多吃我一口粮。”

——“所以,是靠人。”

那老儒低声念了一句,“仓魂不藏粮,藏人心……”

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沈先生,我愿替你呈此草案,予‘南镇公讲录’存一副本。”

四座震动。

那“南镇公讲录”,是丰安县官方认可的士人议事册,能入录者,非名士即清吏后人。

沈砚之微一颔首,恭敬拱手。

却有人突然冷哼一声,冷不丁道:“倒也不怕有人抄了你这魂契,用于他地?”

此言一出,满堂一震。

沈砚之却笑了,眼中一丝讥诮:“若他们能抄,且抄。”

“只要抄得好,仓魂便有了第二个命;若抄得坏,那不过是写死字,不足为惧。”

“魂契不靠守,而靠传。传得出去,才活。”

与此同时,神农村内,仓堂早已人声鼎沸。

今日是第一次试行“讲榜日”。

所谓讲榜,就是由轮值“讲榜组”成员,将一周内夜更、灶务、账目、分粮等事项以口头方式向众人讲明,并对新添附章做简要解读。

本次讲榜官——孙六娘,捧着一张抄本,站在堂前,挺着圆滚滚的身子,语调严肃:

“本月轮值附章新增三条。”

“第一条,‘夜更三人一组,遇急风夜或雷暴夜增至五人,需提前补契,后补不算数’。”

“第二条,‘凡灶头未净、粮案未清者,按日扣米二合’。”

“第三条,‘织仓组人若无记名活,仓堂须于旬末手写活账,逐一对号,不得遗漏。’”

底下议论纷纷。

“这织仓组的还真写了啊?”

“就连搓草绳、补箩筐都写了,那我家那婆娘的腌菜,是不是也能上榜?”

“你那婆娘腌得是菜?那是咸得掉牙的死咸柴!写了也没人吃得下!”

“滚!你还不是每次偷拿两筷子!”

笑声起又落,林晚烟悄悄站在后堂屋檐下,看着那一排一排簇新的“签名人”。

有歪的、有涂的、有错的、有画图的,甚至还有用红纸贴了手印的。

但她知道,这就是他们的“字”。

这就是这群“不会议制”的村人,最真的言。

她手边,是今晨最新入册的“契愿表”——一共十三人,来自后山赵湾、南塘、甚至东林口。

她拿出毛笔,在最末端添上一个字:

【备】。

她喃喃自语:

“是时候,给这个制度……备一条后路。”

正午时分,沈砚之终于踏出讲读堂,手中只余一册魂契复本,剩下的,已被那老儒卷入袖中,带去县录。

他回头望一眼讲堂屋脊,眼中神色难辨。

街巷拐角,忽然传来几道压低的笑声。

他眉头微动,悄悄绕过一棵老槐树,只见三名儒生正围着一张油纸图画,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丰田教’新信图?”

“哈哈哈你看这幅——一个穿着破裙的女人站在田头,大喊‘以魂换粮’,后面全村人排着队扔魂出来,笑死人。”

“这就是那个仓魂村画的?林什么烟?”

“林疯子!”

沈砚之眼神骤冷。

他悄然转身,走入人群,心中却已起伏暗涌:

——流言已起。

而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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